2004年末,我到美國講學(xué),閑來無事,和美國馬里蘭州的朋友杰克一起去接他上幼兒園的兒子,發(fā)現(xiàn)他兒子面黃肌瘦,一副營養(yǎng)不良的樣子。這讓我大吃一驚:杰克在美國屬于中產(chǎn)階層,怎么孩子會面有菜色?
“我在幼兒園里做‘乞丐’,”孩子神氣地說,“因?yàn)槲易銐蛐疫\(yùn)?!薄笆前?,他正在做‘乞丐’,”杰克笑著說,“這可是抽簽抽出來的。”
“做乞丐?”我懷疑自己聽錯了,“孩子上的這是什么幼兒園?。俊?/P>
杰克開著車,笑著向我講述了事情的原委。原來,幼兒園里正在搞一個為期3天的“要飯”課,旨在讓孩子們學(xué)會珍惜糧食,同情窮人。整個幼兒園里,只有少數(shù)幾個孩子擔(dān)任慈善機(jī)構(gòu)的工作人員,其他的孩子都要去扮演窮人、乞丐和流浪漢,他們在這3天里得到的食物非常少,而且都很粗糙,這些孩子第一次嘗到了挨餓的滋味,老師還在旁邊進(jìn)行解說:直到現(xiàn)在,美國還有100萬無家可歸者,而在全世界,還有2億人靠乞討為生。
“那些人很可憐,”杰克的兒子說,“我能夠體會到他們的感受?!?/P>
“好兒子,”杰克輕輕地拍了拍兒子的頭,“這次‘憶苦飯’看來沒白吃?!?/P>
雖然我覺得這種憶苦思甜對孩子來說是必要的,但還是感到殘酷了些:要知道,他們畢竟還是孩子,正是需要營養(yǎng)、長身體的時候,憶苦思甜,什么時候都可以進(jìn)行,耽誤了孩子長身體,卻是一輩子的大事。
然而,杰克卻認(rèn)為,3天的饑餓,不會給孩子帶來什么損害,而一次這樣的憶苦教育,卻會讓孩子得益終生,同時也會對世界的整體形式,完成自己的理解。
例如,杰克的兒子還曾經(jīng)參加過一個“體驗(yàn)饑餓”的活動。在這個活動中,大家首先進(jìn)行抽簽,抽到的簽上面寫著“15”這個數(shù)字,那么就意味著,他可以成為占世界15%的富人,吃的飯菜非常豐盛,還有專人服務(wù)。如果上面寫著“25”,則意味著他是世界總?cè)丝谥?5%的“溫飽型”,即可以吃到分量尚足的米飯、少量魚和豆子。要是抽到“60”,那么他就代表占世界人口60%的“窮人”,只能吃少許沒有放油的土豆,而且還得耐心地排隊(duì)等候領(lǐng)取屬于自家的那一份。參加完這個活動,杰克的兒子再也不在餐桌上挑三撿四了。而且,對自己的零食,也分外愛惜起來,能節(jié)省下來的就盡量節(jié)省下來,說是要留給那些還在挨餓的窮人們。原先他可不是這樣的,無論什么樣的零食,幾乎都是吃一半扔一半。
“這是與眾不同的饑餓療法,”杰克轉(zhuǎn)著方向盤,把車倒進(jìn)車庫,“要讓孩子明白,生活不像他想像的那樣簡單?!?/P>
“小孩子的世界,本來就是簡單的。”我對杰克的說法不敢茍同,“人為地復(fù)雜化,會不會帶來難以解決的問題?”
“當(dāng)然不會。”杰克下了車,邀請我到家里做客,“今天是我兒子的生日。”
美國人對孩子的生日是非常重視的,通常會請孩子的小朋友和親朋好友在一起聚聚,準(zhǔn)備美味可口的蛋糕和各種餐點(diǎn),可是,我今天看到的情形卻完全不同。餐臺上擺著一個大紙板,紙板上寫著“過個爺爺那個時代的生日”。餐臺上的食物,顯得簡單而粗糙,飲料竟然也是最便宜的。
杰克的爸爸坐在餐臺旁,滿臉笑容地看著自己的孫子。
他很開心,孫子竟然接受他的建議,按他那個年代的做法,過一個簡單而熱鬧的生日。節(jié)省下來的錢,自然納入了孫子的“小金庫”,不過,與他那個年代不同的是,他的孫子把“小金庫”里的錢,全部都捐給了去年海嘯中的災(zāi)民們了。